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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梨园世家,人称‘活赵云’‘活霸王’的头牌武生,到死也不给侵华日军唱一句的[国剧宗师],这,就是杨小楼。
杨小楼1878年出生在北平,8岁学艺时,脚下的鞋子十几天就磨破一双,十分刻苦。父亲临终时将其托付给谭鑫培,谭收他为义子,倾心教诲。22岁时,杨小楼自行挑班,随后以武生挂头牌,在动荡的战乱岁月裏,支撑了长达26年,在京剧史上独一无二。
技艺成熟后的杨小楼自成一家,独树一帜:他塑造的武生,动作厚实稳健,气派威武凝重,气概非凡。一次,京剧《四大名旦》之首的梅兰芳大师指著《青石山》中 杨小楼扮演的封神后的关平,赞叹说:“一副天神气概,看起来可以和唐宋名画家的天王像媲美,从头到脚挑不出一点毛病来,是武生最好的一个蓝本。”
杨小楼的嗓音嘹亮、充实,声腔激越,念白抑扬顿挫,韵味十足。在《长板坡》中他演的赵云,出场前只一声“马来呀!”,举座皆惊——千年前的常胜将军在这一声沉雄、豪迈的呼唤声中,带著忠勇仁义来到观众面前。难怪当时人称他为‘活赵云’。杨小楼的眼睛也运用得与众不同,在戏中人物没有动作或没有台词时总是眯著,等到关键时分,猛地一睁,精华毕露、锐气逼人,雄浑凝重中又刚直威猛,令行内人士赞叹不已而又无法企及。
在杨小楼一生的艺术成就中,以和梅兰芳大师合作演出的《霸王别姬》最有成就。梅兰芳演虞姬,杨小楼饰项羽。
杨小楼把霸王的英雄气概和壮志未酬,梅兰芳把虞姬的悲哀无奈和忠贞不渝,在一抬手一低吟之间细细的刻画出来;含蓄的布景、写意的脸谱,一点一滴的把豪情和伤感传递出来。在优美的《剑舞》之后,美人自刎,英雄垂泪,令人千载后依旧为虞姬唏嘘,为项羽扼腕。观者的人生经历和剧中的悲欢离合如此默契,如此投合, 当然是场场爆满,次次压轴。
杨小楼,名三元,杨月楼之子,安徽怀宁人。幼时入小荣椿科班学艺,从师杨隆寿、姚增禄、杨万青学武生。十六岁出科,在京、津两地搭班表演。后发愤用功。得义父谭鑫培和王楞仙、王福寿、张淇林、牛松山等的指点,并拜俞菊笙为师,技艺渐进。二十四岁搭入宝胜和班,以小杨猴子之名露演,名声渐起。又与谭鑫培同在同庆班,经谭氏奖液,成为挑大梁的武生演员。二十九岁时入升平署为外学民籍学生,备受慈禧赏识。他与谭鑫培、陈德霖、王瑶卿、黄润甫、梅兰芳、尚小云、荀慧生、高庆奎、余叔岩、郝寿臣等人合作,先后组建陶咏、桐馨、中兴、崇林、双胜、永胜等戏班,声誉鹊起。在当时和梅兰芳、余叔岩并称为三贤,成为京剧界的代表人物,享有“武生宗师”的盛誉。
杨小楼在艺术上继承家学,师法俞(菊笙)杨(隆寿),同时博采众长,打下武生表演技艺的全面基础,逐渐形成独树一帜的“杨派”。杨小楼的嗓音清脆洪亮,唱念均“遵奎派”风范,咬字清楚真切,间有京音,行腔朴直无华。唱念注意准确表达角色的感情。从现存的《霸王别姬》、 《夜奔》 、《野猪林·结拜》等戏的唱片中,可以领略到他唱念的神韵。杨小楼武打步法准确灵敏,无空招废式,更能恰当贴切地表现人物的性格,着力体现意境,追求神似,也即武戏文唱的杨派特点。因此,他的长靠戏《长坂坡》、《挑华车》、 《铁笼山》 ,箭衣戏《状元印》、 《八大锤》 、《艳阳楼》,短打戏《连环套》、《骆马湖》、 《安天会》 ,昆曲戏《夜奔》、《宁武关》、《麒麟阁》,老生戏《法门寺》、《四郎探母》、 《战太平》 ,无一不精。晚期他还排演了《野猪林》、 《康郎山》等戏。
杨派武生传人有孙毓堃、刘宗杨、高盛麟、沈华轩、周瑞安等人。此外,李万春、李少春、王金璐、厉慧良等亦皆宗法杨派。
代表剧目有:《长坂坡》、《挑华车》、《铁笼山》,箭衣戏《状元印》、《八大锤》、《艳阳楼》,短打戏《连环套》、《骆马湖》、《安天会》,昆曲戏《夜奔》、《宁武关》、《麒麟阁》,老生戏《法门寺》、《四郎探母》、《战太平》等。
杨小楼嗓音高亢宽亮,虽不以大段唱工见长,但无论散板、摇板、流水板及曲牌、引子,歌来均富特色,他的唱腔吸收张二奎的唱法,不使巧腔,而逢高必起,多顺字滑腔的唱法,铿锵爽朗。昆曲牌子得自张淇林,更能满工满调,神完气足。他很讲究音韵之美,故演唱韵味极浓,《骆马湖》、《连环套》、《长坂坡》、 《战冀州》 、《霸王别姬》、《挑华车》等剧的唱段都是杨派名唱。杨小楼的念白尖团分明,感情真挚爆满,处处吻合剧情与人物的特定性格,侧重于英武脆爽,善于以似断实续的粘连念法加强舞台气氛,如《霸王别姬》中项羽念:“悔不听范增之言……至有今日唉!”
杨小楼的嗓音消脆洪亮,唱念均遵“奎派”风范,咬字清楚真切,间有京音,行腔朴直无华。唱念注意准确表达角色的感情。从现存的《霸王别姬》、 《夜奔》 、 《野猪林·结拜》等戏的唱片中,可以领略到他唱念的神韵。杨小楼武打步法准确灵敏,无空招废式,更能恰当贴切地表现人物的性格,着力体现意境,追求神似,也即“武戏文唱”的杨派特点。
杨小楼对于前人武生艺术所作的发展主要在于刻画人物细腻,一切表现手段都严格服从于剧情和人物的需要,一腔一字,一招一式都带出人物的性格与感情。尽管开打矫捷轻健却不卖弄,不炫耀,因此一直被认为是“武戏文唱”原则的典范。形成这种风格,他的做工是占有较大比重的。他善于用动与静、快与慢、含与露等等的对比、反衬来加强表演,如对眼神的运用就是如此,无须明显做戏时微眯二目,处于收敛状态,待到用时猛然张目则精光四射,格外有慑人力量。
杨小楼对脸谱、服装等均作了大量的革新,如霸王以白多黑少的“愁连”示其失势败亡结局,李元霸勾紫脸加红套金示华贵威严;创造了林冲的夜奔盔,赵云的白夫子盔和霸王的黑夫子盔,孙悟空的绣团花直裰衣等。武场亦有改革,如为了强调赵云的身份性格,将其上下场时的急急风、硬四击头分别变为纽丝和软四击头等。 剧目方面杨小楼的创新更多,《霸王别姬》、 《陵母扶剑》 、《薛刚闹花灯》、 《甘宁百骑劫魏营》 、《坛山峪》、《康郎庄》、《野猪林》等,大多能结合时代和突出爱国思想。传统杨派名剧依外形划分有长靠戏《长坂坡》、《冀州城》、《阳平关》、《取桂阳》、《回荆州》、《连营寨》(赵云)、 《挑华车》 、《镇潭州》、《战宛城》等;短打和箭衣戏有《连环套》、 《翠屏山》 、《恶虎村》、《八大锤》、 《骆马湖》等;勾脸戏有《晋阳宫》、《铁笼山》、《状元印》、《艳阳楼》、 《金钱豹》等;猴戏有《安天会》、 《水帘洞》等,还有昆剧《夜奔》、《麒麟阁》等。偶亦串演老生戏如《法门寺》之赵廉等,但不见长。关羽戏演出不多,仅《灞桥挑袍》、《屯土山》几出。
杨小楼的“杨派”艺术影响非常广泛,曾被誉称为“宗师”、“泰斗”是绝非偶然。
1933年,同仁堂药铺乐家特烦请杨小楼演出《铁笼山》,地点在吉祥园。当时台上除有检场人外,后台个别人可以在台上听戏。《铁笼山》开始时,检场人在下场门一边靠场面外侧,放了一把空椅子。等到“起霸观星”时,从下场门内匆匆走出一位身材魁伟、面形瘦长的便衣人士,在椅子上一坐。
我当时也在台下看戏,看清这个人的面容,心中为之一振,心想今天甭看戏里的“姜维”了,先看这位听戏的“姜维”,就够过瘾的了。原来这位就是当时的名武生孙毓堃,他早就以演《铁笼山》名重一时了。
孙毓堃是杨小楼的义子,是俞振庭的外甥,故而艺名“小振庭”。他幼时跟俞振庭学武生,身上极有功夫。其母带他到杨家请杨小楼教他戏,杨不能拒绝,因其母是杨小楼的大师姐。
但杨小楼说:“俞五爷(俞振庭)教你的戏,我一字不改。我教你一出俞五爷不唱的戏--《状元印》。”后来又给他说过《战宛城》 。孙毓堃一直私淑,他的《挑华车》、《连环套》等戏,后来都是按杨派路子演的。
那天孙毓堃在台侧一坐,就好像是由他来报幕的,介绍这不一般的《铁笼山》。他听杨小楼的《铁笼山》,不是去看什么身段、打什么把子,这些他都会。他是“内行看门道”,看杨小楼的劲头、台上气度,提高自己的认识。像孙毓堃这种自觉学戏的精神和做法是很值得借鉴的。
杨小楼的正式拜师弟子共有三人。早年曾收过武净演员侯海林,另两位是延玉哲和傅德威,他们当时是中华戏曲专科学校的学生。他俩的拜师仪式是在北京中山公园水榭举行的,时间是1935年。
杨小楼为了收徒,特在吉祥戏院亲演《贾家楼》和《野猪林》两出戏给延、傅做示范。《贾家楼》是打基础的传统武戏, 《野猪林》是有创作的新编文戏。这反映了杨的教学思想,要求学生要高标准地打好基础、高水平地创新、全面发展、文武皆能。事后杨亲自去中华戏校,请校方关心他的弟子延、傅二生的学习。
关于杨小楼,齐如山有如下的评价:“杨小楼自然是光绪末叶民国以来的第一名武生,但在全戏界他可算是第三名。以前的脚色不必说,五十余年以来的红脚,共有三个人。前清光绪二十六年前后以至民国初年,最红者为谭鑫培。民国以后最红者为梅兰芳。杨小楼虽然不及他们两个人红,但也能抗衡。”
杨小楼的成名是在天津,一个偶然的事件使他一炮蹿红:
他去天津之前,同时接了两个戏园子的定银……如此则两造相争,这戏园子要先唱,那一个园子也要先唱……小楼当然两造都不敢得罪,便藉词推脱,不能前往。在这个时间,两个戏园彼此登报,各说各的理由,闹得人人皆知,于是小楼之名大噪。后经人说和,在两边各唱若干日。小楼才去,因为大家在报纸上常常看到他这个名字,大家又常议论,闹得人人心目中有一个杨小楼,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所以到津之后,一唱而红。因为杨嘉训三个字在北平没有响,所以到天津特用杨小楼三字。天津唱红之后,回北平演唱,当然也改用小楼二字,也就跟着红起来。
杨小楼是清末名伶杨月楼之子,自幼入小荣椿科班,拜俞润仙(菊生)为师,学习武生。科满后,搭宝盛和班演戏,当时的艺名叫杨嘉训,只是并未出名。当时京城的武生演员分为三派,其代表人物分别是:俞菊生、黄月山、李春来。此外,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杨月楼,以擅演猴子戏见长。在名脚济济的京城舞台上,青年演员杨小楼很难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天津之行以后,他名声大振,不仅在北平走红,而且被传入宫中当差,成为西太后面前最受宠爱的红人。齐如山从升平署一位太监口中得知的“扳指”一事,就很能说明问题。
此事,齐如山曾向在宫中当过差的几位梨园界老辈儿求证,如谭鑫培、陈德霖等人,他们都证实确有此事。用陈德霖的话就是:“佛爷之喜欢小楼确是从心里喜欢。”而西太后不甚喜欢的王长林、李永泉二人也有过这样的议论:“人家杨小楼到宫里来演戏,如同小儿住姥姥家来一个样,我们两个人来演戏,仿佛来打刑部官司的犯人一样。”“扳指”一物本是满族男子手上所带的饰品,一般女子不会佩戴,而慈禧专门用来赏赐给杨小楼,显然是预先准备好的。齐如山在与梨园界老辈议论此事时,用了“耐人寻味”四个字。
无论是在宫廷,还是在民间,杨小楼所以能享誉剧坛,除了有外在的种种机遇,还有其内在的艺术实力。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他与钱金福、王长林二人彼此合作,形成了一个较为理想的艺术组合。杨小楼的表演艺术也日臻完善。比如杨小楼最擅长的《连环套》,他所扮演的黄天霸历来受人称颂,而剧中的其他人物窦尔敦等的扮演者也十分重要,主演与配演在舞台上的交流、相互之间的默契、彼此的激发,都是使此剧获得成功的主要因素。直到晚年,王长林等人仍与杨小楼合作演出,对他的艺术特点也了如指掌。王长林在同齐如山的交往中,谈到了杨小楼在艺术上所显示的优长和不足:
小楼演戏,可以说是天生的(意即天才),也可以说是遗传性。为什么说他是天生的会演戏呢?因为他所学的技艺,他并没有照原学的来做。可是他也很好看。比方,各脚出台一挑门帘,总要聚精会神地用力,以便得好,尤其是武生,更是如此。而小楼则不然,一出台帘,一低头,一仰头,就完了,可是也很好看。又如亮相,别人都是照着锣鼓的四击头,硬砍实砸的交代,方显结实、有力量。而他则不然,前面稍微招呼,将到末一击之前,他已站好,俟鼓点到的时候,他把肩膀一动,靠旗子一晃,又俏皮、又美观、又省力,而交代的也很准确。你看他仿佛不卖力气,偷懒似的,可是他绝对不显懈怠。
杨小楼之演艺这里所说的“天生的”或“遗传性”,实际上是指杨小楼舞台形象的综合魅力感染了观众。他在不经意间,在自然而然之中,完成了对戏剧人物的塑造,比起那种刻板的、造作的、费力的表演,更具艺术的表现力和吸引力。当然,齐如山也根据当时梨园界的议论,罗列了杨小楼身上为大家所公认的一些毛病,一是“爱闭眼”,二是“唱戏不入调”,三是“爱说‘这个’”,四是“爱拱肩”,五是“爱忖腿”等等。但是,对于这些议论,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说他不够雄壮,是不错的,但也不软弱;固然不够俏皮,但也不呆板;固然不够脆快,但也不笨滞;固然不够精练,但也不懒散;固然不够边饰,但也不松懈;嗓音虽然不搭调,但响堂,在台上什么人的嗓子也盖不过他。”对此,齐如山有着自己的看法。他把杨小楼的缺点大致概括为“扛调”、“没有昆腔底子”、“戏路子太窄”等。
尽管如此,齐如山仍然认为杨小楼在表演上有其独到之处。他以杨小楼塑造得最为成功的几个人物形象为例,进行了具体分析。首先,杨小楼扮演《长坂坡》的赵云,齐如山认为,“百十年来,所有演过这出戏的人,除小楼的父亲之外,可以说是没有比他好的。”“小楼演此一出场便不紧不慢,周身雅饰,与糜夫人对白一场,于着急之中还不失大将的谨慎风度,后边大战一百单八枪,于勇武之中,还带儒将气概,这种种的情形,实非他人所及。” 《连环套》中的黄天霸这一人物,齐如山认为,他所看过的脚,“以小楼为第一”。他说:“小楼演此,与窦尔敦之对白,尺寸之快慢、声音之高下、接话之迟速,都可以说是恰到好处。总之该高的高,该低的低,无一处不斟酌得宜。”再有,杨小楼扮演《霸王别姬》中霸王这一角色,由于演出前一天,剧本经人建议作了一些改动,“小楼对所改的词句,于很短的时间而能念的熟,且神气动作,都能相合而有精彩,这是不容易的,足见他能用心,能体会……以后尚未见到继者。
1938年2月16日,农历戊寅年正月十七日:杨小楼接三
杨小楼于前日入殓,本日接三。
杨小楼生前就留有遗嘱,说他曾在白云观出家为道,大名已上了玉皇大帝的《登真箓》,其身命,神魂均已不属于十殿阎君管辖,而是属于“三官”掌握了。所以,“羽化”之后,一定要身穿道装到“道国三千金世界,天京十二玉楼台”去仙游。他的后人照办,他的装裹(殓衣)是一整套道装:贴身的是一套对襟大领的白裤褂,大领的蓝面黄里的小棉袄、棉裤,外面是大领蓝大棉袍。一律以宝剑头形的飘带扎系。最外边加披了一领深紫色,绣着八卦太极图图案的法衣。头顶上因为没有长发,自然无法挽成道冠,所以没有用元形的混元巾,只好戴了一顶门楼式的庄子中,正中镶上一块美玉,作为“帽正儿”。脚下穿了一双白袜子,将裤脚放进袜筒里,再配上一双紫色镶青云头的“云履”。双手捧着一柄玉如意。完全是一付道家焚修功圆果满“朝真”的装束。身上身下,当是“铺金盖银”。不过,身上盖的有说是绣着八仙庆寿图案的白色衾单;还有的说是加盖了黄绫、红色梵文经字的“陀罗经被”。后者的说法,当然与道装的殓衣不配套。但是很可能是受清代崇佛遗风的熏染,因而佛道相融。
盛殓杨小楼的棺材更是讲究,乃是一口精选的金丝楠“四独板”(即两帮、底、盖,均为四块整板)的“重材”,这是最上品的殓具了。系购自骡马市大街鹤年长寿材铺,价值2400元。至于棺内装的殉葬物其说不一。从当年各报披露的杨墓被盗的通讯报导来看,其殉葬品既精且多,除了宝剑、牙笏(朝简)、拂尘等道教法物之外,古陶瓷、烟壶、金银珠宝,无所不有。但招来了后患,俗云“家贼难防”,不期让松柏庵义地看坟的董四及其勾结的盗匪们挖了去。
杨小楼的丧事最大特点有两个:一是在总的排场上突出一个“奢”字;二是在礼仪上处处突出一个“道”字。杨氏刚刚咽气,院内就搭起了巍峨壮观的起脊大棚,棚顶上按照古典建筑形式,做出了五脊六兽,而且还是古钱形状的“花脊”,从远处望去,俨然是一座高大的殿堂。棚内三面都搭了“经托子”(搭在房上的经台)。这样,可以不占院内的有效面积。其整个布局是:正面是灵堂,对面是宝盖式的番(喇嘛)经经台,台的对面,即灵堂上方,挂了黄缎绣花的幡门、幡条。棚顶中间挂了四幢与幡门、幡条配套的黄缎绣花经幡。棚的上首为楼阁式的道经经台,挂了蓝缎绣花的幡门、幡条,棚顶挂了四幢蓝缎绣花的经幡。棚的下首为佛龛式的禅(和尚)经经台,挂了红缎绣花的幡门、幡条,棚顶挂了四幢红缎绣花的经幡。一眼望去,有如神、佛圣境。杨氏的灵堂前搭了一座四围均为一丈二尺的大月台。台的四角各有绿漆金纹的明柱,以支撑上顶,顶上安装了彩绘团鹤图案的天花板,象征亡音“驾鹤仙去”。以符合杨氏的平生信仰,月台内外上端挂满了社会名流、商会、慈联会、梨园公会的题匾。
灵堂上扎了大型毗卢帽式的灵龛,正面挂着曹锟送的大匾“阆苑归真”,匾下,装饰着一个素彩花圈,中间以小白花组成一个大“奠”字。杨氏的灵榇被扣在一个红云缎绣着八仙庆寿图案的堂罩里。罩外竖立着杨氏大幅遗像,像前的灵桌上是一堂景泰蓝的五供,外加一盏宝塔式的“闷灯”(即长明灯,民间盛传冥路幽暗,须燃灯给亡人照明);花筒内插着金银五彩的细灵花;两旁的蜡扦上燃点着一对白色蓝字的素蜡;中间是鼎式的大香炉。灵桌前面挂了青缎绣着青云白鹤图案的桌围子。供桌前还设了一个小几,上设檀香炉一尊,香碗一对,是供来吊者上香用的。月台上,陈放着两对灵人;紧靠灵帏立着一对引路的“童儿”(即金童玉女),金童执幡,玉女提炉。
月台下边两侧,陈放着四对纸扎的尺头桌子,一对金山银山的小盆景;一对五彩锦缎的尺头(衣料),这是固定套路。但另外的两对桌子则带有杨氏丧礼的特色了。一桌糊的全套道装:缀有剑头飘带的豆青面,青大领的道袍;深蓝色青大领道袍各一领;马蹄形的混元中、门楼式的庄子中各一顶;彩绣青云白鹤、八仙法物的大红法衣、百寿图配万字不到头图案的橙黄色法衣、八卦太极图图案紫色法衣各一件;白袜、云头履各两双。一桌糊的是道家法物:勅令架上插着令旗、令剑、令牌、天篷尺(量天尺)、朝简(笏板)、震坛木、米碟、净水碗、杨枝、朱砂砚、朱笔、黄表奏章匣、《天师符》、《天师玉匣记》、《天师万年历》、《天师神魂执照》各一册。一桌糊的是文房四宝:万历青花笔筒、山字形笔架、铜笔架各一;中插大抓笔、“一品文章”小楷狼毫;雕花石砚一块;大铜墨盒一具,上刻唐朝贾岛五言诗“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铜镇纸一对;“龙门”盖金墨锭一匣、彩笺一匣,上绘松涛水月图案,并有双钩隶书:“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另有纱罩桌灯一具。另一桌糊的是古玩陈设:裱有紫红绫缎槽囊的硬木锦匣两对,内放炉、鼎、瓶、罐,另有陶瓦银釉古装歌妓人一堂,窑变紫红色“聚宝盆”(内叠金室、银室)一具;粉彩磁盆,插以大红珊瑚枝挂金银的“摇钱树”一具;玉器一匣;烟壶一匣。。这些纸制冥物精细异常,足可乱真。乃是出于和平门外延寿寺街衡记、高记两家冥衣铺。
本日迎三送路,杨氏丧居笤帚胡同提前搭就了蓝布的过街棚,两边棚口及丧居门前,各搭了一座素彩牌坊。一对红底金纹双花篮图案的大鼓、锣架设于棚内,为来宾们传报不暇。延至午后,西至延寿寺街、琉璃厂,东至南火扇胡同、煤市街一带,车水马龙,以梨园界为主的各界人士,纷纷前往杨宅吊唁。仅戏剧内外行人,计300余人,名伶尚小云、高庆奎、沈曼华、李洪春、刘砚亭、王福山等,均亲临挂孝。伶界如余叔岩、玉瑶卿、王凤卿、俞振庭、蔡荣贵、谭小培、谭富英、程砚秋、马富禄、叶龙章、叶盛章、萧长华、郭春山、阎岚亭、李永利、荀慧生、王松龄、丁水利、于连泉、于永利、迟月亭、杨春龙、王又荃、金仲仁、赵砚奎、陈椿龄、郝寿臣、杨宝忠、侯海林、徐霖甫、迟绍峰、万子和、梁华庭、杨主生、王敬五、金廷荪、金少山等,及戏剧评论家汪侠公、戴兰生、齐如山、吴幻荪、景孤血等,均亲临致祭,或具联轴挽幛、或送香帛冥楮。诚为素车白马,会吊龟年,灵棚内,参灵的鼓乐,经声佛号与哭声混成一片。
午后6时,依丧礼送三。走在最前边的是官鼓大乐,官吹官打24个响器及清音“九福班”的细乐,后面便是以彩纸精糊细表的转轮大轿车一辆,以翻毛骏马驾辕,前加顶马;后配跟骡。车厢左窗外,贴一黄纸条,上书“杨府老太爷显考嘉训之灵车孝女杨荣桂、嗣孙续潜、婿刘砚芳、外孙宗杨、宗华等全宅孝属叩祭”字样。另有大翻毛双马驾辕的四面大玻璃百叶窗四轮马车一辆;8人抬绿帏官轿一乘;杠箱4抬;墩箱4只;大白仙鹤一只(一楼二库已于事前送往焚化场等候)。
纸活两旁为8盏大白气死风灯和12对六角形的手罩子为之照明。纸扎刍灵后边为雍和宫的喇嘛13人,以大鼓、长号等轻重蒙藏法器吹奏。白云观的道士身披云缎刺绣的对儿衣,打着铛、铪、鼓,白全一为高功,捧着如意殿行。所有参加送三的来宾(多数是名伶)分别执香提灯,排成双行步送,成为一条大火龙。后为铁山寺的和尚以笙管笛吹着佛曲梵乐,音韵凄惨,使人呜咽欲绝。杨氏之女荣桂打着挑钱纸,女婿刘砚芳以铜茶盘捧着喇嘛用巴拉面捏成的灯塔;嗣孙等分别棒着道经大疏、禅经大疏,均痛哭失声,被近亲们一一搀行。最后是龙泉寺的13人大德高僧。以素打“七星”点殿后。整个送三行列婉蜒约一里多地。观者如云。尾随不舍者数百人不止。送三行列由笤帚胡同20号本宅出发,出延寿寺街南口,经琉璃厂、厂甸、南新华街,至虎坊桥焚烧冥物车马,尽礼而散。
接三之日,业经丧礼处与孝属讨论决定,杨氏灵柩在家停灵受吊15天,从即日正式开坛起经,每天均有度亡法事,除本家自请的经忏以外,包括梨园界同仁送的计有番经7棚;道经8棚;禅经10棚。共25棚。所有诵经、礼忏、燃灯、施食,悉皆周隆。定于2月27日家奠、开吊、伴宿送库;28日辰刻发引。因堪舆家勘测认为永定门外茔地因“方向不利”,当年不宜下葬,故暂厝陶然亭龙泉寺庙内,俟明年再卜吉告窆。
1938年2月28日,农历戊寅年正月廿九日:杨小楼大殓举行
杨家在出殡的前三天就在和平门外南新华街师范大学门前的大道上,亮出了一份五丈五尺长,一丈多高的64杠的大罩,罩架子上挂了红缎金线绣满“百寿图”的罩片,顶上安了80公分高的金箔罩漆的大“火焰”,罩架上盖的四角,都向外探出一个“草龙”,成为“兽头龙口”,龙口“衔”着一串编织的花穗,每绺花穗上拴着一个“荷叶帽”、八个小金葫芦和五个不同的“花拍子”。十分华贵。杠罩的四角各放置一座红漆木质的执事架,上面插了红、蓝两色不同的“拨旗”,上书“崇文门外广兴杠房”字样。大杠大罩的旁边还亮出了一付32抬的“小请儿”,即出堂用的小杠。这份大杠诚可谓富丽堂皇,气派极矣。引起了许多过往行人驻足围观。
按老北京的风俗习惯,丧家一亮杠亮罩,就是即将出殡的信号。紧跟着,在杨氏殡列即将经过的要路口便道上,相继搭起了高大的路祭棚三座,一为剧场公会全体同人路祭棚,设在西珠市口当行商会门前的空地上,将由各剧院选派代表三人守候公祭。二为梨园公会全体同人路祭棚,设在第一舞台门前。三为内外行亲友联合路祭棚,设在虎坊桥京华印书局门前。这些路祭棚均为平棚起尖子,一殿式的起脊大棚,棚口均搭了素彩毗卢帽式的花牌楼,设了官鼓大乐,摆上了对儿门鼓、对锣架、对官鼓、对号筒。棚口两旁的执事架上插着四对金执事,计金立瓜、金钺斧、金天镫、金兵拳各一对;四对不同图案的大旗,计清道旗、飞虎旗、飞龙旗、飞凤旗各一对。棚内正面放了披有虎皮的“如意亮轿”一乘,当做被祭奠者的灵位,前面还扎了素彩灵龛一座。前边是大型供案,上面设置了香炉、蜡扦、花筒、供碗。棚壁上挂满了挽联、匾额、挽幛、花圈、相间有不同的四季花盆,尺头桌子等纸活冥器。给人一种极为庄严肃穆的感觉,哀戚油然而生。
杨宅即将出大殡的消息,人人奔走相告,四九城的居民,尤其是南城一带的居民都憋足了劲头等着瞧热闹,都说:“这可是一出好戏,所有的名角都要上场亮相,这张票可是千金难买!”当年,瞧大殡几乎是北京人的一种“文化娱乐”,本来,丧葬礼俗本质上就是一种文化现象。果然,杨氏的大殡成为万人空巷之举。一般平民,一早就扶老携幼地伫立街头,那些有钱有闲人家早在殡列即将经过的地方,找个茶点铺或饭庄子的楼上,订个临窗的好座,届时居高临下,边吃边看,将这盛大宏壮的丧礼尽收眼底。
杨氏丧居前门外笤帚胡同,巷子较窄,不便直接上大杠。所以,他的灵柩被抬出丧居之后,先在门口上32人抬的“小请儿”。由孝女荣桂身穿重孝,左手打着金钩龙凤“衔”挂的引魂幡,在众多亲友、梨园界同人拥簇之下,到南新华街北头师范大学门前换升大杠。这时最前头的仪仗已经穿过西河沿,进入前门大街了。
杨氏灵柩上了大杠,扣上了一卷红缎“百寿图”的大官罩。孝女荣桂跪在拜垫上,以左手在一块糊成一套《金刚经》的沙板砖上摔了“吉祥盆”,大喊一声:“爸爸哎!”遂被搀起,全体孝属及执绋的近亲友便跟着一起高声举哀,这时,烧了一所纸扎的小四合房。被请来扬纸钱的“一撮毛”此刻大显身手,趁着纸活的火势,一连扬了三把纸钱,顿使漫天皆白,良久不能落地。有许多小孩,甚至老年人都凑过去,伸手接抢那些尚未落地的纸钱,说是用这种纸钱擦拭面部或身上的疥癣,当可霍然。此说虽然属无稽,但无意间却为丧礼壮大了声势和场面。
杨氏是汉旗人,故按民族风俗习惯用了“五半堂”的汉执事。传统的汉执事以半堂为基数,每半堂有不同三色的幡、伞6把;金执事4对至8对。再加花圈、挽联、松活,纸活、响器、僧道及执绋送殡的亲友,殡列排出足有三里地之遥,可谓壮观极矣。其殡列顺序大体上是:最前为“北京特别市梨园公会”旗帜一对。由“龙套”演员擎举开道。继之为纸糊的戴盔披甲,面目狰狞的开路鬼、打道鬼一对,各持鞭棍,立于“虎皮石”的立座上,座下有木轮,由人推之而行。纸糊的独角獬——喷钱兽一只。高七尺,走在开路鬼、打道鬼的中间。一人从“兽”后豁口里填纸钱,使之从前面口内吐出。意为替亡蓄留下买路钱。纸糊的头戴乌纱,身穿大红,左腿跃起,手举宝剑高过头顶,作斩妖姿势的“判官”,高近一丈,头顶上还飞舞着一只蝙蝠,盖为臂上一弹簧所系。松活一堂:系右安门外丰台花厂的杰作。七、八尺高的松狮子一对;一丈一的松亭一对;松鹤、松鹿(鹤鹿同春)一对;松人(和合二仙)一对。共用28人杠抬以行。纸活金童玉女,金童执黄绫幡;玉女提引炉,作接引状。由二人擎举而行。意为神佛所派的使者接引亡灵升天。纸活四季花盆,碧桃、芍药、牡丹、佛座莲、绉菊、桂花、腊梅、迎春各一盆,其盆糊成白磁状,上绘山水、人物、间有书法题诗。下支红漆木架。人夫各抱一盆以行。纸活尺头桌子,上摆金山银山(盆景)、绸缎衣料、道装云履、道坛法物、古玩陈设、文房四宝等,各二夫一抬。纸糊当年进口汽车一辆,驾驶楼内糊一身穿长袍,头戴礼帽的青年司机,手把方向盘。车前车后各挂一车牌,牌号为“北京147”。因杨宅电话为“南局147”,故借用于车牌。
京彩局以素彩扎成的“匾额亭”,古典宫殿式的顶盖,敞门,下为须弥座,座上穿以木杠,4人肩抬以行。亭内放置受吊期间各界赠送的匾额。共13座,其顺序为:1、曹锟挽;2、高凌霨挽;3、江朝宗挽;4、吴佩孚挽;5、张水淇挽;6、宁夔扬挽;7、冷家骥挽;8、北京市商会挽;9、北京市慈善团体联合会挽;10、妙峰山头岭茶棚北京天津众承办挽;11、长安大戏院董事会挽;12、北京市梨园公会挽;13、丑行同人挽。匾额就有数十方。选录如下:
一、阆宛归真——曹锟
二、广陵绝响杨伶小楼,艺术超敻,名溢京外,尤重义行,山东留京乡人,哀其永逝。请为书额惋之——吴佩孚
三、千秋绝响——高凌霨
四、声绝云璈——张水琪
五、天上人间——冷家骥
六、名闻中外——江朝宗
七、黄钟息焉——宁夔杨
八、艺术绝响——北京市商会
九、惠及灾黎——北京市慈善团体联合会
十、白雪谁赓——长安大戏院董事会
十一、艺术超群——北京梨园公会
十二、善容顿渺——妙峰山头岭茶棚北京天津众承办
十三、吾道同悲——余叔岩
十四、老成凋谢——梅兰芳
十五、成仙极乐——萧长华
十六、英名尚在——孙毓堃
十七、硕望犹存——丁跃龙
十八、寿高德重——梁仲达
十九、将星光沉——万子和、萧振川
二十、酷此胡天——安厘之
二十一、艺坛星殒——戴兰生
二十二、阆苑归真——贾兰亭
二十三、音容宛在——魏子丹
二十四、德隆望重——郝寿臣
二十五、南极星沉——李一车
二十六、典型永存——全民报社
二十七、国剧宗师——胡毓坤
二十八、犹存典型——迟月亭
二十九、果证菩提——二十三处寺院方丈
三十、天上修文——李万春
三十一、望隆山斗——张彬舫
三十二、典型失我——天津梨园公会
三十三、黄钟毁弃——庆亲王
三十四、吟啸涅槃——王守信
三十五、蓬岛归真——长安戏院张寰如
三十六、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成部——王仲锦
三十七、抱道长游——程连璞、程连璧
三十八、永护白云——白云观监院安世霖
三十九、典型宛在——永胜社同人
四十、拂袖西归——马丽华
各界赠送的挽联85幅,俱以红漆竹杆高高挑起,一夫擎举上联,一夫擎举下联,两并排对正,缓步而行。其中不乏佳作,为殡仪烘托着哀戚气氛。例如:
北京市社会局公益救济股同人挽曰:“法曲接俞谭,定场管弦推贺老;元昔协钟吕,超时歌舞媲兰陵。”
北京市慈善团体联合会主席胡恩元等挽曰:“天宝事那堪重论,胜朝两代承殊遇;广陵散有谁词响,梨园千载仰新声。”
北京进报社挽曰:“菊径荒凉冥漠秋郊悲泣雨;蓉城缥渺苍茫野陌帐春风。”
武田南阳挽曰:“执牛耳五十年间,昔时局阁鹓班舞罢干戚娱帝戚;攀龙颜九重天上,比日鲤庭燕寝歌残薤露怅春风。”
吴菊痴挽曰:“人曲各千秋,任教地老天荒大名永在;悲歌同一梦,忽然山颓木坏吾道其孤。”
晨报社同人挽曰:“拟垓下声容,不复举头明月夜;向江南风景,何堪回首落花时。”
齐如山挽曰:“齿德均尊,犹执 恭维族谊;形神虽逝,尚留青白著乡评。”
陆秋岩挽曰:“菊坛星殒,永存典型光史页;艺人其萎,一代宗师返道山。”
挽联群后面是民族传统仪仗——汉用“五半堂”执事。
第一半堂:“锣九对儿”:四方形蓝底红边、红字的清道旗一对;四方形红边白底彩色图案的飞虎旗、飞龙旗、飞凤旗各一对。均由头戴青荷叶帽,身穿绿驾衣的执事夫高举,缓行。虎头牌——“回避”、“肃静”牌各一对。“格漏”、粉棍、鸣锣,各一对。红云缎绣花幡、伞各6把。
第二半堂:木质金箔罩漆的三尖刀、马蹄刀、偃月刀、象鼻刀。各一对。蓝云缎绣花幡、伞各6把。
第三半堂:木质金箔罩漆的“八宝枪”8对:金轮枪、金螺枪、金伞枪、金盖枪、金花枪、金罐枪、金鱼枪、金长枪。各一对。白云缎绣花幡、伞各6把。
第四半堂:木质金箔罩漆的金立瓜、金钺斧、金兵拳、金指掌、金卧瓜、金皮塑、金督。各一对。青云缎绣花幡、伞各6把。
第五半堂:紫云缎绣花幡、伞各6把。
官鼓大乐一班,计13名:拉号一对;官鼓4面;喷呐、海笛、笙各一对;跟锣一面(指挥)。俱头戴去缨的清制青官帽,身穿绿驾衣,系绣着蓝寿字的白褡帛,足穿青布靴。红云缎大座伞一柄,由1人擎举,2人牵黄绸“拉幌”。清音锣鼓1班。计9名:2人抬堂鼓一面;1人敲打;4笛、2笙、1小锣、1皮鼓指挥。是为“九福班”。古典宫殿顶盖、敞门、须弥座,8人抬的彩活影亭一座,内悬杨氏画像一幅。抬夫一律头戴清制官帽,身穿白孝袍。影亭后边是两名执事夫举着名伶郝寿臣送的一对花圈(其它花圈均在殡列前边,挂在匾额亭的背后,只有郝氏送的花圈放在此处)。又,红云缎大座伞1柄,1人擎举,2人牵黄绸“拉幌”(表示为影亭、领魂轿张伞,实际上是为把二者隔开,以利观瞻)。挂着绿呢围子、青纱帘的魂轿一乘,内供杨氏灵牌,由8名穿孝的轿夫抬舁而行。又,红云缎大座伞1柄,1人擎举,2人牵黄绸“拉幌”。龙泉寺孤儿院音乐队以笙、管、笛、九音锣、铪、鼓合奏哀乐。队员均黑衣白孝带。纸扎灵人(仆役)4对:戴礼帽着长袍马褂的男管家2名;戴礼帽、着长袍青坎肩的听差2名;身穿旗袍、梳髻的中年女仆2名;戴帽头,穿灰袍,青坎肩,提篮买菜的厨师2名。均由8名穿孝的执事夫擎举而行。雍和宫的番经(喇嘛经)一班,计13人,俱穿黄袍、戴黄秋帽。徒手送殡。白云观的道经一班,计13人。俱蓝袍,加披五彩锦缎的法衣,每对一色。铃、嗡各一;铛子两对;铪子一对;法鼓一对。铁山寺的禅经(和尚经)一班,计13人,俱海青袍,加披红缎绣花偏衫。以笙、管、笛、九音锣、铪、鼓吹奏佛曲梵乐。大白雪柳12对,由头戴假抓髻,身穿白布印花小褂的男童擎举而行。
执绋送殡的绅商各界,梨园同人,杨氏生前友好,逾300余人,内有尚小云、谭富英、高庆奎、高盛麟、周瑞安、尚富霞、叶龙章、马富禄、孙毓堃、王永昌、赵砚奎、万子和、丁永利、傅德威、王又荃、李洪春、何雅秋、杨宝忠、陈椿龄、郭宝麟等,还有梨园公会七行七科代表团200余人。有的穿孝袍子,有的腰系孝带,左胸佩戴白纸菊花一朵,簇拥在孝属前后。“一撮毛”率领两名青年徒弟,各身背大串白纸钱。其身后还有一洋车,满载纸钱。路过庙宇、井台、桥梁、十字路口、路祭棚、茶桌等处,便高高扬起纸钱,表示打发“拦路鬼”,以便让杨氏的阴魂顺利通过。还有两个挎烧纸筐子的,乃是沿途烧纸打发“外祟”的。另两个人手提白布绷的拜垫,以便丧主随时向外界拜谢时,跪而叩之。二位穿孝的近亲搀扶着打幡的孝女荣桂,嗣孙续潜(即宗年)及乃婿刘砚芳,外孙刘宗杨、宗华,护灵榇前导。
孝属的后边便是64名头戴青毡荷叶帽、插着红雉翎、身穿绿驾衣的杠夫,抬着一付五丈五尺长的巨杠,上扣一卷崭新“百寿图”的大官罩。由两名穿孝的杠头,以打响尺的形式指挥前进。四角还有拉着罩上黄绸的4名杠夫。他们俱向后拽,成为一顺边的形式。杠的两侧各有4名杠夫扛着红、蓝两色的拨旗簇拥前行。杠后有25名执事夫组成的后扈(后拥),均手举木质金箔罩漆的“金执事”(古代兵器模型)5人一排,共为五排,均以湖色绸子将金执事连缀起来,表示护灵。
杨氏为梨园公会的董事长,故该会由七行七科公推代表致祭。伴宿送库时,各行、科公推代表各十人参加吊祭送圣;出殡之日则每行、科各加派代表6人,共计224人,于9时余齐集杨宅,先行参灵后,再参加执绋。行至西珠市口当行商会门前的路祭棚,全体代表将杨氏遗像请至棚内灵座上致祭后,仍继续执绋前行。剧场公会则每单位推举代表3人,由剧场公会主席郝锦川率领,在虎坊桥京华印书局门前的路祭棚内致祭。内外行亲友则在第一舞台前的路祭棚内致祭。每祭均设祭筵一桌,由主祭人上香、献爵、焚帛,再由僧道诵经品咒,异常隆重。沿途各商号、住户所设的茶桌、路祭桌约三百余处,均由以荣桂为首的孝眷一一叩首致谢。大殡经由骡马市大街、菜市口、丞相胡同,官菜园上街、自新路,过上清观,而达龙泉寺。届时,该寺两序大众均身披袈裟执香在山门前迎灵。这是对任何斋主死后来此停灵所未有过的礼仪。
因堪舆家勘测认为永定门外茔地因“方向不利”,当年不宜下葬,故暂厝陶然亭龙泉寺庙内,俟明年再卜吉告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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